烟雨明清

02.

 

 

冬日夜长昼短，天还没亮，喋喋phone就准时睁开了眼。

闹钟时间到，他伸个懒腰，气运丹田，扯着喉咙喊：“起床啦！起床啦！起床啦！起床啦！起床啦！”

没人理他。

于是他准备启动超级喋喋闹钟之第二步——直接拽住被子往自己这边拉扯。

也没有任何阻力。

喋喋一回头，床已经空了。

喋喋phone懵了三秒钟，主人不在，怎么关闹钟。

而后闹钟又响了起来：“起床啦！起床啦！起床啦！起床啦！起床啦！”

这回立刻有人打开了门，何瀚竖起手指点住嘴，示意他闭嘴，然后回头对着另一只手机说话去了。

那是他平时不离身的blackberry——

黑不拉几，毫不起眼，没有娱乐功能，最重要的是还不能变人形！

喋喋phone在脑内自动搜索并对比了一下那只blackberry与喋喋phone的参数，沾沾自喜地跳下床去。

他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房门口，差点撞上何瀚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喋喋伸手，递出喋喋phone，“快把你设的闹钟关掉啊，都变成赖床模式了！”

何瀚皱眉，“你的功能还真多。”

 

搞定了人性化又人形化的闹钟，何瀚整了整公文包、穿上大衣准备出门。

临出门前他瞧见了喋喋丢在沙发上的喋喋phone，迟疑了下，还是把它揣进了大衣口袋。

还未等他摸到门把手，喋喋就叼着牙刷跑了出来：“你，你要去哪？”

“我去公司。”

“你把喋喋phone带走了，我怎么办！”喋喋脸上鼓起了一个包，牙膏的泡沫从嘴角滑了出来，“我不能离开手机太远。”

“……”何瀚的右手还按在喋喋phone光滑的背面上。有一秒，他好像要把手机从衣袋里拿出来了。然而下一秒，他又收回了手，开口道，“那你跟我去公司。”

 

通勤时间，大城市的路面交通总是不堪重负。

又堵在一个红绿灯前时，何瀚不耐地拿出blackberry查邮件。

而副驾驶座上的智能手机一阵低气压，歪着头没精打采。

“……”何瀚快速地回复完一个邮件，挂档跟着车群往前挪，顺便还往旁边瞟了一眼，“怎么了又？”

喋喋轻哼了声，没有回应。

何瀚揉了揉眉心，“公司真的不能穿得那么显眼……”

喋喋哼得大声了些，“凭什么不能穿格子和花纹衬衫？你们公司也太没人权了吧？”只要一想起出门前何瀚逼着他换下了自己心爱的格子衬衣，就满肚子气。

“穿职业装是职场约定俗成的礼仪，是对同事以及对客户的尊重。”何瀚把blackberry递过去，“你可以上网看一下。”

喋喋不说话，抱着手机点了一会儿，眼睛渐渐亮了起来，“哎你看你看，这件黑的还挺好看的！”

“这件也不错……”喋喋自顾自歪着头点着屏幕。

然后他好像听到何瀚笑了一声，“喜欢就买。”

喋喋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，“真的？”

何瀚又说，“你不是要人权吗？就当你是我的员工了。”

本就已经归属于人家的喋喋phone听了此话十分受用，并未觉得得人好处手软，边下单边嘀咕：“哎，这手机也太难用了……”然后又扭头道，“你为什么不用我啊？我功能比他强大多了。”

何瀚抿抿嘴，“习惯了，并没有打算换。”

喋喋回敬了他一个“切”，心里暗想：非得让他见识到自己的过人之处、抛弃那个过时货不可。

何瀚哪里知道他的花花肠子，还好声宽慰了句：“要不你先把通讯录转过去。”

 

喋喋睫毛闪动，飞速地浏览着那数以千计的联系人信息，然后一一复制入喋喋phone的记忆卡中。

“咦，为什么这个苏小姐还自带照片？”喋喋看着屏幕上甜美的笑脸，眼珠子转了转，“难不成是你女朋友？”

“别胡说。”何瀚飞速地回答，“她存这个号码的时候拍的，说是这样不容易记错人。”

“哦。”八卦喋喋铩羽而归，但他并不气馁地继续翻通讯录，直到最后也没有见到第二个有头像的。

 

何瀚带着喋喋走进会议室时，原本东倒西歪打着哈欠的小喽啰们看到老板来了，齐刷刷地站起来，目光瞟向何瀚身后跟着的小新人。

“这是我的新助理——”何瀚轻咳一声，介绍道，“喋——”

“李，李喋喋。”喋喋接话，嘴角一勾，笑容专业又迷人，教那几个年轻女孩子都看呆了。

“何总早，李经理早。”参加晨会的员工们跟小学生见了班主任一样拖长了调子喊起来。

“坐吧。”何瀚抬手示意，众人纷纷重新坐回椅子里，各自埋头盯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，祈祷着不要被老板点名批评。

喋喋也就在何瀚的边上坐下。何瀚刚才关照他做会议记录，他打开人脸识别功能扫视了一下会议室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。

这时他听到何瀚说，“下一季度的宣传计划做得怎么样了？”

喋喋视线正中的那位女孩立刻站起来。可能是资历还浅，她紧张得声音都有点打颤儿：“报告何总，已经做好了！”

这就是苏晓晓。

苏晓晓是个目光明亮的女孩。面对着在座的十几个各部门负责人以及公司高管，她把新一季的宣传方案说得有声有色，显然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。

“你说给红酒找代言人？”对她的方案，几位年长的高层都颇有微词，“从来没听说过名酒找明星代言的。”

“小姑娘，你知不知道明星代言多难搞啊。大咖请不动，人气低的，请了也没用。”

“我们这次新产品线的目标客户是中高端客户，你确定你们这些追星的小妹妹能带来销量？”

苏晓晓被咄咄逼人的问题围绕，脸涨得通红，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：“现、现在是信息时代，互联网的渗入和大型社交网站诸如微博之类的普及，让明星效应的收益较之过去的传统代言翻了几番……”

“这都是你的生活。我们可从来没用过什么微博……”持反对意见的高层们还是对她的看法表示嗤之以鼻，一边还笑她的天真。

“诸位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维克托·迈尔-舍恩伯格教授的《大数据时代》。”长长会议桌一端默不作声好半天的喋喋忽然站了起来，开口道，“我有幸读过这本书，对教授表达的观点小有感悟。”

这下所有人都带着“你谁？”般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