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雨明清

03. 

 

“迈尔-舍恩伯格教授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前瞻性的观点——大数据带来的信息风暴正在变革我们的生活、工作和思维，其中最大的变化在于我们的思维模式本身。他认为在这个大数据时代中，我们应该放弃追求确定性的因果关系，取而代之地，对相关关系更加以关注。也就是说，我们只需要知道‘是什么’，而不必去探究知道‘为什么’。”

喋喋迎着众人目光把本体喋喋phone连上了投影仪，顺手还理了理落下来的额发，“在座的各位对公司的历史表现一定比我这个新人更了解。让我们来看近五年内何氏酒业的销售表现，各产品线的复合年均增长率在5%到20%之间。那么在这之中，网购的比例又占了多少呢？”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屏幕，几张明晰的柱形图跳了出来。

“可以看到的是，不管是高端还是中低端，白酒还是红酒，网络销售的比例都在逐年攀升，而传统销售渠道的销售量和销售范围都较之网购逊色不少。我们再看这份客户调查，将近70%的新客户是35岁以下的年轻人，他们的主要需求产品覆盖各线，并且有80%以上都是通过我们在各网站投放的广告了解到我们的产品的。由此可见，网络营销的潜力，还有待我们去全力发掘。”

投在白幕上的图表映在了元老们的眼镜片儿上，他们互相看了看，低声议论起来。

这时，沉默了许久的何瀚终于开口了：“好了，宣传计划先就讨论到这。苏晓晓，把你的方案终稿送去我办公室，我看过之后会和董事会进行讨论。”

苏晓晓得到了首肯，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。

 

何总办公室里，新助理喋喋的心情好似不错。他从进了房间开始就到处碰一碰摸一摸，仿佛对房间里的每一件事物都充满了好奇。

何瀚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文件，终于被他转悠得烦了。
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
喋喋转转眼珠子，“报告老板，我在熟悉工作环境。”

“把我桌上黑色的记事本拿过来。”

“哦。”

喋喋一眼就看到那个黑皮封面的簿子，就拿了起来。结果一个没抓稳，里面滑出来一张对折的A4纸。喋喋弯腰捡起来，又瞟了一眼何瀚，他正专注地往手里的文件上面写字。

那张纸好像是一张简历，上面还贴了一张小小的证件照。喋喋掀开边角瞄了一眼，哎，居然还是苏晓晓。

他走到沙发前，把记事本往何瀚边上一丢，然后翘着脚坐在何瀚身边，朝着何瀚晃动手里的纸，“你还不承认？”

何瀚顺着纸看向他，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，手却伸了过去，“给我。”

喋喋狡黠地一笑，把纸往身后一塞，“你承认你喜欢她，我就给你。”

何瀚深深地看了他三秒钟，“只是招聘会上收的简历。”

“那你是不是喜欢她？”喋喋笑起来眼波流转，里面有快要黑了脸的何瀚，“主人，我只接受是或者不是两种指令。”

没想到何瀚忽然转了腰，整个人压了过来。喋喋吓了一跳，忙把纸藏到背后。

何瀚靠得那么近，喋喋都能自动识别出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来自哪一家，还能看到他眼眶下因为熬夜留下的淡淡青痕。

他忽然觉得心跳的频率超常，连呼吸都不太利索了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本体的距离远了。

他伸手去推何瀚，碰到了他口袋里硬硬的手机。Blackberry静静地躺在茶几上，那么……喋喋phone距他不过咫尺之间。

那一定就是APP装得太少了，否则怎么会搜不到相应程序呢？他只能屏住呼吸，一只手不仅要捏住纸还要支撑住自己后倾的上半身。

然而何瀚还是捉到了他身后的那只手腕。失了支撑，喋喋彻底一软往后滑倒了在沙发上，压住了那张纸，和何瀚的半条手臂。

何瀚被他带得弯下了腰，鼻息都快喷到他脸上了。

这时门口传来轻轻地叩门声，三下，两人都转头去看，办公室门并没有关，秘书林小姐正一脸尴尬地望着他们。

“那个……何总，本宅来电话说有急事找您。”

何瀚这才看到Blackberry的屏幕上闪动着一条未接来电信息，就抽出手臂站起身来，揉着有些麻的手腕说，“接进来。”

何瀚提起电话问什么事，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，他眉头立刻锁了起来，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
又说了几句，何瀚叹了口气，“知道了，我马上回来。”

等他挂了电话，喋喋已经坐起来了。他在试图揉平那张简历被压皱的边角，然后又把它仔细地夹回了记事本里。

何瀚套上了大衣，戴上了一副皮绒手套，站在喋喋面前看着他做完手里的动作，忽然伸出手，揉乱了喋喋一头软软的头发。

“喂！头可断，发型不可乱。”喋喋炸毛。

“我得回家一趟。”

“回就回呗。”喋喋甩给他一个颇不满的眼神。

“那走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 

何瀚亲自握着方向盘，带着喋喋飞驰在出城的高速公路上。

喋喋看着路景越来越异样，又没有移动流量来使用定位功能，只能问，“你家怎么往这走？”

“回本家去。”

“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
何瀚说，“我弟弟离家出走了。”

喋喋奇道，“你弟弟多大了这么叛逆，高中毕业了吗？”

“……”何瀚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，“我弟弟已经工作了。”

“……”这下喋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，他的资料库里并没有储存类似的信息。

 

何宅离城区也不算太远。

何瀚看了一遍何慕留下来的所谓的告别信，上面写着四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大字——“独立宣言”，下面的话意思倒很简单，他何慕受够了这个家，要出去自己闯天地了。

何瀚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，问管家何叔何二少爷还带走了什么。

“除了衣服什么都没带，”何叔一脸担忧，“不过倒是把车开走了。”

“车。”何瀚好似想到了什么，“家里的车都有定位器。”然后又啧了声，“这边只有台式电脑能追踪，但是万一他还在移动……”

“这样，喋喋你留着看着他的定位，我去找他。”何瀚说着掏出了喋喋phone，要搁在桌上。

“不用。”喋喋扯住他的大衣袖口的扣子，“你给我装个sim卡，我就可以追踪到车的位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