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 wish you all the best

【启深】愿赌服输 01

张启山x陈深

* 基本是按照《麻雀》的设定


(一)

 

陈深站在黑漆漆的铁栅栏外面,视线前方挡着一根枝条。前几天下大雪,枝头积雪还未化,堆缀得花苞艳红,颤巍巍地直冲他娇笑。这样惊心勾人的美,脊骨居然还能拎得笔直,可见梅花的傲气。

这根梅枝是从铁栅栏里面偷伸出来的。街上两排梧桐树尚枯得不成形,里头的红梅白梅倒是凌寒盛放了一大片。暗香入鼻更入魂,陈深却不由可惜,可惜它们被困在这孤零零的院子里,洋房里的灯光再亮,出了这道栅栏,仍是摸不到边际的严冬和黑暗,与这座城市的处境多像。

 

雪下得最大的那天他在海报墙上接到了一项新的指令——潜入这座叫做“梅”的赌场,找到“那件东西”,取出里面藏的重要情报。

第二天他就过来摸了一圈,位于福煦路的花园式大洋房,占了约四五十亩地,前门正对着法租界,后门则对着公共租界,想必当初是为了赌客犯事时随时能往另一边逃跑而特意设计的。妙是妙,只不过赌窟办到这等规模,背后多得是各界权贵乃至租界当局与之勾结,哪还会有什么人来捉赌。

夜幕落下时赌场的大铁门方徐徐开了,开始有汽车陆续驶入,载的无外乎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。时不时也有坐黄包车过来的,进了门,还能跟赌场领两块钱,打发车夫。

红砖洋房几层的窗口都散着暖黄的灯光,纸醉金迷长夜伊始,陈深的大衣口袋里揣了一叠钞票,还有两条小黄鱼。上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进去试两手,结果连进门的筹码都不够换,穿着妥帖旗袍的女子叼根三五,掀起玫红色眼皮,张动血盆大口,老板,怎么也得给条大的。

毕忠良老说陈深,你要么死在舞场里,要么死在赌桌上。里外都是巡逻的保镖,他跨进沉重的黑色铁门,再次盘算起只身逃脱的可能性,入场的门槛就这么高,出去得要多难?如果贪心不足想带着“好东西”出去呢?伐晓得,他也讲不好,搞不好就是这次、今天晚上,就要被这位老大哥不幸说中了。

 

金钱豹是“梅”的老赌客了。伊也是苏州河北边沦陷了之后才搬来的法租界,不是本地人倒学了一口好方言,虽说长得肥头大耳些,出手阔绰也惯会甜言蜜语,“梅”的女孩子顶喜欢他来。他踢开房门走出来,左手里揉着一个的腰肢,右边怀里也偎着一个,正回味着抽完大烟之后那一番生龙活虎时的爽快感觉。

他出门是准备再次下楼豪赌,不料迎头撞上一人,跟碰了块铁壁似的,加之本来脚步就有些轻浮,不由往后跌了一步,后脑勺砰地碰上胡桃木门,疼得他哎哟一声便骂开了,“哪个小赤佬!走路不长眼睛吗?”

被他撞上那人巍然站定,偏过头冷冷睨他一眼,身后面还跟了个跟班模样的人,腰板也挺得像棵劲松,竟让他想起上回碰见的那些个南京过来的什么军官来。

然而定睛一看,不过是张生面孔……

他金钱豹在上海滩混迹这么久,还没碰上过谁敢挡他的道呢!想到这里便不由怒从心来,直指住那人的鼻子骂道,“你他妈晓得我是谁吗?”

他蛮横不讲理,怀里的女孩子倒是机灵的,见着客人要起冲突,连忙用肩膀往他身上挤,细声细气地说身上还软着,他这么晃来晃去的根本支撑不住,叫他快点儿下去陪她们俩打麻将。

金钱豹软玉在怀,这么一分心,竟就直接被两个妙龄姑娘架着走了。

 

见他们走远,张副官不由叹气,“外面打仗打成那样,这里竟然还是一派歌舞升平。”

张启山眼中炽焰早燃起来了,脸色一凝,拧着眉头也骂了句,“王八羔子。”

“佛爷,”张副官连忙劝道,“我们现在深入腹地,是不是还是低调行事……”

张启山本来倒也没打算介入这无谓纷争,只白他一眼,“你在东北都没死成,到了这里倒怕起日本人的狗来了。”

“佛爷!”张副官腰板一挺,看着立刻就要立正敬礼表示无所畏惧似的,但碍于场合,他只能低喊一声,遂问起正事来,“那佛爷,我们这回该怎么办,您心里可大概有个数了?”

张启山摇摇头,眉间微蹙,“你先换上一千两的筹码来罢。”

 

三十六门轮盘是时下最兴的赌具之一,八张台子摆在正厅里头,叫顶上大盏的电灯给照得通亮。赌客们吆喝着,围在赌台边上,时不时发出撞运失败的懊恼大叫。

轮盘赌的荷官一律是女人,穿一袭月白色的旗袍,上面绣着生动的红梅,乍一看,还以为是院子里现摘来的。

最靠里面那张赌台围坐着多位老赌客,瞧着都是行家的模样,下起注来颇有讲究。也有几个站在边上跟投的,筹码堆得少些,在高高叠起的摇摇欲坠之间显得十分微不足道。

张启山在旁看了几回合,忽然出声对张副官说,“7。”

张副官点点头,把刚才兑的筹码都堆了上去。

边上立刻投过来几道锐利的目光,窃窃私语也在围观人群里响起来。大家的疑虑都是一样的——这个新来的,是打算一掷千金,还是一鸣惊人?

就在女荷官再次丢出手中小球的那一瞬,赌台上又伸过来一只手,也往下注区的7号里头去,放上去——一条小黄鱼。

众人再次惊诧,纷纷望向这不守赌规的来人,一时间连那转盘中飞速滚动的小球都被忽视了。

张启山心中一凛,还未转头就听到久违的笑声,“跟你下一注试试。”

 

“我赢了钱,算我请客。”

陈深靠在二楼的露天阳台栏杆上,笑着吐出一团团因寒冷而生的白雾。

冬天晚上几乎没有赌客会来这里闲谈,尤其天上又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粒,掉在脸上,只会慢慢夺走体温。

他请人喝威士忌,自己却不喝,手里握着格瓦斯的瓶子,去碰张启山的玻璃杯。

张启山一直没说话,杯觥交碰的清脆声响过后,他盯着杯子里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又看了一阵,这才斟字酌句地说,“我一直以为你去了重庆,没想到你来了上海。”

“我也以为你回了长沙,”陈深轻快地接话,“没想到,会在这里碰到你。”说着往嘴里灌了一口那泛着白色泡沫的饮料。

张启山把玻璃杯沿抵到唇边,洋酒浓烈的气味直冲鼻子扑过来,不必饮就先醺了。他盯着陈深舔嘴角的模样,又问,“你在上海做些什么?”

“你也看到了,”陈深掏出刚才顺手塞进口袋的一个筹码,正把玩着,摩挲得上面都热起来了,忽然手指一动,把它放进张启山的背心口袋里,平淡地回答说,“做你最痛恨的事。”

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,如此花样繁多,口气圆滑,显然是在人前人后混迹得不错。

张启山仰起脖子把一杯子酒都灌了进去,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,到胸口时已经转成热意。再深呼吸,每一口都带着浓浓的酒气,吸引他往陈深那边凑过去,“那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?”

他这样逼近,陈深也不避开,只是屏了呼吸,怕他呼吸里的酒味似的,“缺钱花,想请你帮帮忙。”

张启山用鼻子沿着他的脸嗅闻,全是梅花的冷冷香气,“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?”

陈深微微勾起嘴角,“你以前也总是帮我的。”

张启山笑了一下,“你以前还说会爱我一辈子,你做到了吗?”

陈深喉部飞速地滚动了下,抬起眼睛看着他,睫毛颤动,“你以前也总说,一离开我就会立刻死掉,现在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?”

张启山顿时收了笑意,视线牢牢粘在陈深脸上,来来回回地碾。

洋酒很烈,在他胃里翻滚过后,已经开始渗入血液,侵入肺脾肝肠,挑动身体里的火焰。

见他不说话,陈深勾起手指玩起了他西装马甲前面晃悠着的怀表表链。

良久,张启山才握住他乱动的那只手,沉声道,“我是没死。”

“嗯。”陈深坦然地应声点头。

他的手很冷,张启山紧紧握住,“但我生不如死。”

 

这下轮到陈深不接话了。

他像是突然被楼下院子里的红梅树吸引了,匆匆别开脸,撇过目光。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、脸颊上、鼻尖上,飞快地化开。

张启山沿着他手心里那根链子,从被塞了一个筹码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块金光闪闪的怀表,塞到他手里,“我可以帮你,不过,你得跟我打个赌。”

这表链是用金属扣搭在扣眼里的。陈深低头专心致志将那镌着梅花的链扣取下,抽出来细长一根金链子。

那链子拢在手心里很凉,他不禁问,“赌什么?”

张启山贴到他耳朵边,酒精和笑意混在一起,带着麻痹作用,“赌你会不会再爱上我一次。”

陈深失笑,“这有什么好赌的?我不承认,你难道还切开我的心,看一看上面有没有你?”

他的耳朵在北风中因为冷而红起来,张启山轻轻用鼻尖往上面蹭动,“我不管。要是你赢了,我就当是白给你干苦力一场。”

“但如果我赢了,你得跟我回长沙去。”

 

TBC

谁会输呢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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