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雨明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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哟嘿嘿~

★

周五午后那节古代魔文，是最最不受欢迎的一门选修课了，没有之一，寥寥几位学生也大多来自斯莱特林，并没有什么熟人。

老师才刚用慢吞吞的语调宣布下课，斯莱特林们就无比兴奋地冲出了教室。

李易峰跟在他们后面，心也一样悬起。远处禁林边，魁地奇球场的观赛席已经装点上了代表两支球队的金红色跟银绿色，一切就绪。

一个斯莱特林忽然叫道，“噢天哪！看起来要下大雨了！”

天边不知何时，阴沉沉地聚起一团乌云，压得李易峰也顿时紧张了起来。

 

可他还不能立刻过去看比赛，他还有一节课要上。

他飞奔下楼赶到城堡外的温室前，掏出时间转换器旋转一圈。

光影变幻中头顶重新出现骄阳和蓝天，他回到了一个小时之前，金色的光线穿过面前白色的大棚，透出里面模糊攒动的身影。

之所以选择先上古代魔文再来草药课，那是因为——

推门进去时，大多数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学生都在忙着给自己戴上特制的耳套。

温室最角落那张桌子边，陈伟霆一眼对上了他的目光，笑嘻嘻朝他挥挥手，指指边上的空位。

 

跟格兰芬多一起为曼德拉草幼苗移盆，李易峰倒是不介意，但陈伟霆的脸在打过折扣的阳光下还是显得异样的红，这就有点奇怪。

当然，几乎每一位格兰芬多的兴致都很高，他们已经在脸上涂好了为自己学院应援的金红色图案，在温室的角落里，还堆着许多折起来的格兰芬多旗帜。

问题在于，这浓浓的备战气氛中，反倒是他身边这位需要亲自参赛的选手，意外地看起来没什么精神。

 

陈伟霆递给他手套，提醒他递把铲子过来，李易峰看到他眼睛里惺忪的红。

陈伟霆低头锄松曼德拉草叶子周围的泥土，李易峰挑了一副耳罩戴上，又看到陈伟霆的耳朵里无声地喷出两股烟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他忍不住问。

但他听不到陈伟霆回答什么，只看到陈伟霆转过脸冲自己笑，嘴唇动了动，好像是说，“我没事呀。”

耳罩的隔音效果太好，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，李易峰默默盯着陈伟霆手上的动作，忽然猛地睁大了双眼。

接着一把按住了陈伟霆就要拔草的手。

“喂！”他着急道，“你是不是疯了？”

“？？？”陈伟霆有些迟钝地转过脑袋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
李易峰气呼呼地拿起桌上剩下的那副耳套，抬起手臂来扣到陈伟霆脑袋上，“你是想在比赛之前昏倒吗？”

曼德拉草的哭声致命，哪怕只是幼苗，也会让人陷入长时间的昏迷，这种知识，二年级就该掌握了！陈伟霆会不知道吗？

陈伟霆被他按上一副粉色的耳套，看起来有些滑稽，冲他嘿嘿笑，“谢谢。”

 

但对彼此来说，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声的交流。

李易峰回想起刚才手指碰到陈伟霆的耳朵时感受到的温度，不由得又担心起来，于是又去试他的额头。

“你怎么，” 他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，“发烧了？”

陈伟霆看懂了，但没解释，只笑笑，用口型说，“我喝过提神剂了。”

难怪他耳朵喷气。

但是，感冒才需要喝提神剂。陈伟霆为什么会感冒？

……答案呼之欲出。

李易峰内心绞着，不禁有些急躁，“生病你还来上课！”

陈伟霆这回动起了嘴唇，脸上的两抹红正对着他，显得怪委屈的，“难得有一节课能跟你一起上……”

还好只是看得见，听不见。

可就是这样，李易峰耳朵里的世界，也已经被心脏的怦怦狂跳占领了。

他眼神闪躲着，还噎了一下，半晌才指手画脚地改谈起一小时后的天气，“那你还要去比赛吗？一会儿要下大雨了！”

“是吗？”他比划着，陈伟霆却抬头看暖融融的温室顶棚，微眯起眼睛的样子，是不是在抵抗发烧带来的无力和晕眩？

再转过脸来的时候，他一侧的酒窝深陷，“那我要尽快抓到飞贼，一定不让你淋雨！”

 

★★

说、说什么呢？

究竟是谁会淋雨？

李易峰坐上看台就发现，原来早就有老师贴心地在观赛席上架好了高高的遮雨棚。

 

比赛还没开始，但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天生死敌，再加上两支球队势均力敌，又是开年第一场魁地奇，看台上助威的人群早早地就进入了激烈的对抗。

格兰芬多金红色的海洋中战歌一曲接一曲，没有指挥，每个人都按着自己的节奏和曲调，根本听不出是在唱什么。不过反正也听不见对面唱什么，比的就是气势，比谁阵仗大。李易峰甚至还看到有个格兰芬多悄悄对自己使用了“声音洪亮”，咒语奏效后这位同学嘶哑又走调的歌声便有如神助，一下子响亮了好多倍。

虽然他不是唯一一个来围观的拉文克劳学生，李易峰还是默默地取下了脖子上蓝色的围巾。

 

他伸长脖子张望，他总觉得全校师生都来了。本来就来自格兰芬多的校长陵越先生和院长百里屠苏老师自不必说，好多平时连办公室都懒得迈出一步的老师、还有看热闹的赫奇帕奇、拉文克劳，通通都挤在看台上，水泄不通。

不一会儿，解说员也在看台一侧亮相了。他用了魔杖抵住自己的脖子，声音立刻响彻全场，“让我们欢迎——斯莱特林的选手——”

对面看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狂热呼喊。

而格兰芬多这边，也卯足了劲，给嘘声。

骑着扫把的绿色身影接连从休息室门口钻出，摆开一字长蛇阵，飞快地绕场一周，他们在空中留下绿色的一团烟雾，队伍散开时烟雾中爆出闪亮的碎片，迅速形成了一个银色蛇形印记。

 

这时风变得更大，挟持着豆大的雨点往李易峰头顶金红相间的遮雨棚上卷。

帆布鼓动一阵，忽然又被震耳欲聋的尖叫呐喊盖过，几乎将它掀翻。

周围所有的格兰芬多都站起来了。来不及多想，他们的情绪太有感染力，李易峰也连忙按住头上的帽子，点起脚尖往场地中间看。

是格兰芬多队！

好遗憾他似乎错过了他们出场的花式阵型，只看到巨大的金色狮子张开大口吞没蛇形印记后四散的火星。在那熠熠光辉中，翻转着出现了七道身影，每位队员都快得像一颗行进的彗星，沿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疾速变换阵型，留下捉摸不定的幻影。

接近这边看台时，李易峰觉得格兰芬多的女生大概是快疯了，每一个都捧着脸，齐声开始尖叫“威廉——威廉——”

……倒是比之前任何一首歌都唱得要整齐。

 

七把扫把掠过面前，还带起一阵疾风，李易峰往后缩了缩脖子，本来带来御风的礼帽就“呼——”地飞上了天。

他连忙去掏魔杖。

用一个飞来咒，大概能把帽子弄回来。

但是有人比他更快。

 

猩红战袍被风吹得不停翻动，露出向日葵黄的衬里，胸口印着闪闪的金色数字7。

光亮平滑的木杆悬停半空，陈伟霆骑在他新型的霄河2000上，怀里正捧着他的帽子。

他神采飞扬地一笑，仿佛在说——

这才是格兰芬多王牌找球手应有的速度和捕获能力！

 

接着他弯下了腰，轻轻地，把帽子放回了李易峰的头上。

周围女生尖叫，男生起哄。

只有李易峰，像是再次带上了草药课专用的耳罩。

除了心跳，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
 

★★★

这场比赛，李易峰看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提心吊胆。

天气越来越恶劣，雨棚已经快挡不住瓢泼的雨势，明晃晃的闪电里，他想到陈伟霆烧红的脸，想到他摇摇晃晃走出温室的背影。

只能祈祷这场比赛速战速决。

但斯莱特林是多么难缠的对手，他又怎么会不清楚。精明的他们往往胜在能在比赛中很快找出对手的弱点，然后调整战术进行突击。格兰芬多能长期与之抗衡，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各个位置都表现稳定，没有暴露过什么短板。

不过，要是让他们意识到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今天状态不佳……

 

两个绿色球衣的击球手各占半场俯视着全场，李易峰都能感受到那两道锐利眼光中精准的算计。

果然，下一击游走球，那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，两颗黑色的铁球便一起转了个向，飞速地朝着正在绕场寻找飞贼的陈伟霆追去了。

赛况一变，群情激动，解说员也不解地大喊，“斯莱特林这边放弃了对追球手的防守，集中截杀格兰芬多7号找球手，大胆采取这样的战术，真的能给他们带来成功吗？”

像是回答他的问题，陈伟霆弯腰一躲，扫把潇洒地变个角度，疾飞的一颗游走球便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了。

但还有一颗，李易峰看着那快速逼近的黑球，心里计算着它的速度和角度。

看样子，躲过这个也不成问题。

 

格兰芬多的观众对他们的找球手太熟悉也太有信心，显然没放在心上，还在齐声高唱“威廉威廉，甩你一脸”，或者“伟霆伟霆，超越流星！”目光大多转回了看起来快要得分的三根球柱前。

解说员也在激动地喊，“格兰芬多的5号！5号将鬼飞球一个长传给了9号——漂亮！完美的弧线！聪明地选择了对方守门员的死角——左圆环！实至名归的10分，属于——格兰芬多！”

反倒是斯莱特林那边，不合时宜地也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。

全程就没注意过其他选手的李易峰立刻跳了起来，几乎是用冲的到了看台边沿。

到这时，格兰芬多的大部分人才刚刚反应过来。

李易峰脑子里嗡嗡响，充斥着解说员马后炮一样的惊叫，“哦！我的梅林啊！刚才那是格兰芬多的7号陈伟霆吗？他是被那个游走球打进柱子里去了吗？？？”

观赛席中央高高竖起的柱子上陷进去了一块，正好破坏了一面格兰芬多旗上的狮子徽像。

格兰芬多看台立刻陷入了一片沉寂。

李易峰紧紧地抓着护栏，雨打在脸上也浑然不觉。

他需要一把飞天扫帚，他想，他需要过去看一看……

 

但就在这时，那个洞口飞快地闪过一条红色的瞬影——因为太快，没人看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再下一秒，他已经赶上了正在朝着一个小小角落冲刺的斯莱特林找球手！

银发的9号选手高喊一声“拦住他！”两位配合默契的击球手立时将球棒一挥，两个游走球又气势汹汹地向着陈伟霆追来。

哦不，准确地说是向着两人争分夺秒的角落飞去。

算的太聪明了！李易峰心里一惊，这摆明了就是给陈伟霆出难题：要么减速，要么只被两个球一起击中。

胜负赛点，全场都屏息凝神。

陈伟霆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。

他快要接近地面时李易峰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。从指缝中他看到陈伟霆翻身一滚，竟然离开了飞天扫帚！

他只用一只手拉着扫把，利用重力往下跳，李易峰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，裁判的哨声就响起来了。与此同时，陈伟霆又灵巧地一翻身，坐回飞天扫帚上，在拐了个弯继续飞翔的扫把上，高高抬起了右臂。

 

“五分钟——仅用了五分十一秒，格兰芬多就以160:20取得了胜利！”

但李易峰听不到沸腾的欢呼，听不到解说员的嚎叫，他只觉得心里热血翻滚着，担心和惊喜轮流敲击心房。

他看到陈伟霆直直地向着他想的方向飞来，看到陈伟霆在他面前停下，看到陈伟霆湿而凌乱的头发，挂彩的额头，也看到他光彩过人的眼睛，还有嘴角的笑。

陈伟霆把手伸过来，指缝里金色的小翅膀乖顺地耷拉着，表示自己被捉住了，捉得牢牢的。

陈伟霆的目光也把他捉得牢牢的，“峰峰，给你的。”

 

李易峰来不及想，来不及想接过这个飞贼意味着什么，此刻的他更想问陈伟霆，刚才游走球打到哪儿了，背又撞上哪儿了？受伤了吗？疼吗？还发着烧呢，支撑得住吗？

陈伟霆看着他接过去的小飞贼，却好似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。

他的笑容慢慢接近，越来越近，近得李易峰能感受到他喷出的炙热鼻息。

凑得更近一点之后，这回是脸颊，烫起了一片燎原的热度。

只是轻轻一触，那触感稍纵即逝，电击一样的感觉却瞬间奔袭全身。

李易峰愣在雨里，直到他听到“咚”的一声——

陈伟霆的扫把还浮在他面前。

人，却一头栽倒了下去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