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启凡] 智取青云山 03
张启山x张小凡
（三）
上回说到佛爷在斗里受了点小伤，闹得整个山头鸡犬不宁。
“莫慌！莫慌！”张副官掩上佛爷的房门，回身便安抚众人道，“有压寨夫人在屋里坐镇着，管吃管喝管睡觉，保准佛爷没几日就又龙精虎猛了！”
阴沉沉的天空再次掉起雪花的这天早晨，佛爷果然意气风发地踏出了房门，重新点了几个人，几杆枪，几匹马，嚷嚷着要下山。不出半日，已是整装待发。
“瞧这雪下的……我看是快封山了吧。”大清早就被喊过来的八爷拢着袖子站在寨子门口跺脚，“佛爷什么事儿这么急，这么凶的日子也往城里赶？这一来一回可得好几日哪。”
张副官笑得高深莫测，“要紧事。”
“什么要紧事？”
张副官面露得意，“八爷，是咱们夫人想要一个宝贝。夫人都开口了，你说佛爷能不答应吗？这不伤还没好全就坐不住了，喊着要去新月饭店呢！”
齐铁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不远处寨门口，佛爷果然正在跟“夫人”依依惜别。夫人那白净的脸被风雪一刮，显得通红通红，但一双手只顾着给佛爷掸肩上的雪花。佛爷也是，马嘶鸣半天也没挪半步，反而替夫人扶正了头上那顶圆狐皮帽，看神色似乎是怕夫人冻着，在催夫人赶紧回屋去。
佛爷跟新来的夫人感情甚笃，张副官心里头便像有了当空红日，立在大雪地里也暖洋洋。佛爷上了马往门口过来，他连忙立正敬礼，“佛爷！这回咱们好歹不用下斗，要不……就带上夫人一起去吧！”
佛爷拧了眉头瞪他一眼，这肯定是舍不得夫人劳累，要否决他的提议。不过佛爷还没发声，一旁八爷已经眼疾嘴快地帮劝起来，“是呀佛爷，新婚燕尔就两地分离，岂不是冷落了嫂子！”
张启山眉心一皱，刚要发作，余光瞥到马屁股后面，张小凡已经摇摇晃晃地跟了上来。这来历不明的傻小子，鼻尖脸颊耳朵统统冻得发红，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，倒是黑白分明，巴巴地盯着他们看。
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副官笑起来，“夫人，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下山去城里玩？”
“下、下山啊……”张小凡喃喃地重复了一遍，“我就下过一回山，还没去城里玩过呢。”
他眼睛里闪亮亮，充满向往，眨了数下，又下意识往能拍板做主的张启山脸上看，张启山连忙避开目光。
副官和老八相视一笑，各自上马，一支队伍也浩浩荡荡，随着他俩缓缓离了寨门。
“走吧。”张启山无奈地揉眉心。
张小凡正用手指拢着两边冻红的耳朵，闻言十分惊讶，眼睛也瞪得更圆，“走、走下去吗？”
“不然之前你怎么下去的？”
张小凡轻咬嘴唇，再次露出了使不出法术时那种略带羞窘的神情，“我……还没学会御剑……之前是师姐带我飞下山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这傻小子看来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，张启山带他上了自己马背，他便好奇地问东问西，走了多久就絮絮叨叨地问了多久，问累了，又往张启山背上一趴，抱着他的腰打瞌睡。一颗脑袋随着马蹄声，倚在张启山肩膀上一点一点，帽子上细软的毛蹭得人脖子发痒。
不过这趟进城，确实也为的是他。张启山遵守承诺，既然说过要送他回师门，那就及早想办法。
并且，他往那山里头探了也有两三回了，大概对张小凡的来历也有了几分猜测。心里有了底，剩下的只要顺藤摸瓜——那个墓室墙上缺失的那块东西，打听一下便知去向。
目标确定，嘴上说来挺容易。可是，只要一想到要闯的是新月饭店……
那真是一个头、两个大。
张小凡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市。街道两旁都是铺子，还有一些完全看不懂是做什么的店。窗格也不是纸糊的，而镶着透亮的板子，板子上贴着红艳艳的窗花，十分好看。
街上的人也好多好多，见到他们主动避出了一条道，既兴奋又好奇地盯着他们打量。
还有几个脸红扑扑的姑娘，聚在一起尖叫，“天哪快看！是佛爷来啦！”
正发愣，抱得紧紧的手臂被人拍了下。张小凡会意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。紧跟着的是军靴踩地的清脆声响，张启山也稳稳地落到了他面前。
张小凡仰起头，迎接他们的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大房子，头顶高悬一块牌匾，上书“新月饭店”，底下大门大敞，朝向街市最热闹的地方。
大门里头，一位圆脸姑娘叉腰站着，看见他们便冷笑一声，“张启山！你还有脸来！”
张小凡听不懂他们聊什么，也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，只好东张西望。边上张副官却悄悄靠过来，捅捅他，压着声音从嘴缝里道，“夫人，您赶紧过去挽住佛爷的手臂呀。”
“啊、啊？”
张副官一脸沉痛地继续跟他咬耳朵，“夫人您不知道，就这个尹小姐，每回都缠着佛爷。您赶紧表明下身份，让她知难而退吧！”
“哦、哦……”
作为城里最时髦的地儿，新月饭店的房间都是按西式风格装饰的，连床也是舶来品，躺在上面软绵绵，像陷进温柔乡。
张小凡踮着一双光脚，从金碧辉煌的浴室推门出来时，张启山已经昏昏欲睡。
这不是青云山，房间也大不一样，本来没理由再让他跟进房间。可这傻小子不知道又中了什么邪，从饭店门口就巴着他的手臂不肯放手。张启山想了半天，觉得也许是张小凡怕他食言。笑话，他堂堂九门之首，怎么会说话不算数，便和张副官道，“给他也找个房间。”
然后特码的就更邪门儿了。张副官、算命的、连带那几个平时连话都不敢跟他讲的小兵，统统用一种不可置信到仿佛失去信仰一般的眼神看着他，“佛爷，您怎么能跟夫人分房睡啊？”
“……”
也罢，反正两个男人。况且又不熟，凭什么无缘无故请他睡觉。
这会儿这傻小子终于脱下了他那身奇奇怪怪的装扮，在那洋式的浴缸里兴奋地滚了半天，换上了一件浴衣。
可是以他的领悟能力，大概直到走出浴室也没能搞明白那袍子的构造，光把一条腰带扯过来，又扯过去，露出大片胸膛，除去衣襟被他扯来扯去时时隐时现的嫩红两点，余下便是一片白，白花花，白得晃眼。
傻小子在挪到床前时终于放弃，把衣袍一裹，轻轻掀了被子要往里钻。
忽然间又抬头，看了看张启山。
张启山板着脸，这让他一下束手束脚起来，“要、要穿裤子吗今天？”
张启山：“……”
张小凡见张启山不吭声，咬着嘴唇也闷了会儿，又说，“今天我没带烧火棍的……”
张启山简直更不想同他说话，直接扭过头。
张小凡以为他默许了，便也躺进来，腰背展平后，小小的惊讶声又响起来，“诶？这床，怎么这么软啊！”说完更好奇，把屁股也颠了颠，那弹簧床就听话地跟着颤动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。
张启山脑门青筋直跳，“别乱动，睡觉！”
张小凡立马老实了，转了个身，跟前几天一样，把脸蹭到他肩膀边上，乖顺地躺着。
可他刚洗完澡，热乎乎的水汽跑不掉，被子罩不住，直直地往外冒，稍有动静，便是一鼻子幽幽的香。
妈的。张启山刚在心里刚骂了一声，他又没完没了地问起新问题来，“刚才那个姑娘，是不是喜欢你啊？”
张启山快躺成一块铁板，“关我什么事？”
张小凡闷了一会儿，久到空气里只剩下他静静的呼吸声，久到张启山以为他已经睡着。
“也是，”他忽然说道，“是不关你的事。”
声音很轻。
“我以前也喜欢我师姐。”
“……后来，师姐就跟齐师兄在一起了。”
“……”
张小凡说完，叹了口气，极为消沉似地翻了个身，往床的边沿凑去。
两人盖同一条被子，中间隔出一段便立刻有冷风鼓进来，平白让人心里发空。
“……”张启山闭着眼睛，把手背搁到额头上，“该是你的东西，早晚会是你的，不属于你的，永远也强求不来，往前看吧。”
张小凡听了，转过身没吭声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又重新贴回他身边，轻车熟路地抱住了他一条胳膊，顺带填满了被窝里那冷冷的一块空缺。
张小傻瓜得到了安慰，安心地开始了数羊大业。
而威风一世的张大佛爷却痛苦地在心里开始诵经，反正也没几天，反正要送他回去，反正两个男人，反正又不会有什么反应……
又不会有什么反应……
有什么反应……
什么反应……
张启山猛得把被子掀了坐起来，把半睡不醒的张小凡吓得收紧了缠上他的光腿，“怎、怎么了……”
“这床太他妈软，”张启山愤愤道，“根本没法睡！”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