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启山x陈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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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十三)
在齐铁嘴的印象里,是鲜少能见到张启山这样的一面的。
第一次他记得是在斗里,因为他流年不利撞活了一只粽子,一班人险些丢了小命;第二次是城下跟日本人短兵相接。再来就是长沙城起大火那晚了,佛爷为了救一个孩子,只身闯了一排火海里的房子……
总之一句,现下佛爷……是真的急了。
这大冬天的说来也奇,外面结着冰,佛爷背上的汗光倒是越发厚亮。底下穷奇隐隐浮起,竟给人一种要活了的错觉。
他正看得出神,张启山忽然踹开一道门,喊了一声“老八!”
齐铁嘴跟着上前,看到门里似乎又是一条走廊,黑洞洞的也没开灯,只有一股霉潮气扑面涌来。
齐铁嘴忍不住捂住了鼻子:“佛爷,这里头闻起来不大好……”
“你就留这。”张启山简短答着,转身便投入了黑暗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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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仓库。
不大,却有两层高度。进门即是沿墙搭的铁架,踩到上头,能清楚地看见栏杆底下的光景。
仓库的中央悬着一盏灯,挂得太低,只能照亮狭窄的一小块。孤独的光亮里头围着一圈打手模样的男人,中间跪着个人。
那人半垂着头,整张脸都陷在阴影里,手臂被两个人揪着、提在半空当中,也不知是遭受了些什么样的折磨,衬衫上和腰腹部都沾满了血迹。
他的腰侧莫名还悬着一点红光,在黑影里悄无声息地向他靠近着,像极了一头饿狼的眼睛。
张启山直觉那是个要命玩意儿,不由得一咬牙,纵身翻过栏杆直接往下跳去。
半空中见陈深的身体陡然一震,他心中更是有如开山般炸开,拽住手边那根电线便往下一扯。
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花之后,四周陷入了黑暗和骚乱。反应快的已经掏出了枪,嗑嚓嗑嚓上膛声不断。张启山也不管,往边上猛抓两下,先放倒了按住陈深的那俩,而后又往陈深前面那人手腕上拧。
被他折断手腕的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痛苦叫声,手中的东西咣当一声落了地,但同时,也给一群没头苍蝇定位了目标。
空气中很快擦出“蹭”地一声,有谁打亮了打火机!接下来的“砰砰”两响……太近了!张启山试图躲闪,但又想优先踢灭打火机,只觉得腿上忽然一阵麻……
他耳边,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来。
“再动一下,陈深就没命了!”
毕竟是折了两三个人,将张启山五花大绑之后,这些人也还是很不放心,把他跟陈深圈在中间拿枪抵着脑门,这才走了几个出去找灯。
陈深刚还完全处于混沌状态,也没听出来张启山是晕了还是伤了,只记得他跪地时有一声闷响,不由心里着急,扭着手腕便往张启山那边摸。
好在他很快就被熟悉的手掌捉住了。触到熟悉的温度,他也稍稍宽了心,挣出一根手指来往张启山的手背上敲。
——你受伤了吗?
张启山头一句回答就十分大言不惭。
——放心,别人伤不了我。
陈深捏了他一把,又问他。
——你一个人来的?
张启山答。
——两个。
也没多大差别。陈深心里叹了口气,又问。
——你不在外面想法子,跑进来作甚?
张启山握着他的手。
——找你。
陈深一下笑起来,忍着伤口的抽痛,往张启山手心里猛掐。
——我看你是疯了!
张启山回摸着他。
——为你,哪能不疯。
不需开口的时候,他总能有办法让人脸热,陈深把手指塞进张启山掌心里,与他交握着。他想也许是因为他虚弱的关系,张启山身上的味道从进门就闻起来有点凶,压得他胃里不停翻腾。
张启山似乎是感觉到他的不适,划着他的手心问他怎么了。
他刚要否认,又听到楼梯上传来动静,便只能匆匆放开了张启山的手。
应该是曾民带着人回来了。
他的背后除了纷乱的脚步声,还多了另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。
“爷!有话好说、好说……您别动手!别动手啊、啊……”
是齐铁嘴。
齐八爷从进门开始就双腿直打哆嗦,不停念着一些神神叨叨的话,把押他的男人惹烦了,照头甩了他一巴掌,“你给老子闭嘴!”
齐铁嘴被扇得眼冒金星,晕了好一会儿才站定,往楼梯下面一看,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。
按齐铁嘴的理解,这些人即便不是友方,也不该是敌人。但怎么才一会儿没见,佛爷怎么就给自己腿上弄出个血窟窿?
旁边……旁边那真的是陈深吗?怎么、怎么眼睛蒙着、嘴唇煞白?身上……身上更惨、这、这是……
没得时间给他害怕了,刚叫人逮住他的那个头头突然迈开步子、踱到了张启山面前。
那人阴恻恻的半边脸在火光里晃动着,忽明忽暗的,像是前来索命的无常鬼。
他慢慢抬起了脚,正朝着佛爷腿上、腿上出血的枪洞那儿……
齐铁嘴不由得倒抽口气,一下子闭住了眼。
隔好久,他才有勇气再睁开眼。这时也只能看见张启山脸上痛苦的神情了。
佛爷也到底是佛爷,脑门上的汗珠豆子一样地不停往下滚着,但不知为何,就是忍着一声没吭。
曾民在张启山伤口上碾了两脚,没碾出什么动静来,就又转向了陈深,改由自己亲口叙述。
“陈队长,您这位朋友……腿上刚吃了个枪子儿。”
“我这看得担心啊……要是再不取子弹的话,可能这腿就废了……可惜、可惜……”
原本虚弱地弓着背的陈深果然浑身震了起来。
刚才忍痛的时候,张启山就隐隐感觉得到,因为标记的关系,陈深对他的感受是多少有点知觉的。但由于眼睛被蒙着看不见,便只能茫然地把脸朝他这边转来转去。他不说疼,陈深永远不会知道。
这会儿中枪的事实被揭露,陈深脸色一下变得煞白,紧张地动了起来。
“只要您肯合作的话,我可以先替他取子弹,否则……”曾民一边用平静而友好的语气提议着,一边又往他腿上重重踩了一脚,“咱们这么耗下去,遭殃的是他……”
陈深听到了他加重的呼吸,惊慌地轻喊了声:“张启山?”
张启山咬牙道:“我没事。”
曾民不禁赞了声,“真汉子!”又打个手势,教人从背后递过来一个东西。
张启山这回看清楚了。原来他手里拿的,就是刚才用来折磨陈深的那个——那杆烫红了头部的烟枪……
抑不住的怒火上涌。他正要绷紧身体,背后一连串的骂声却忽然像惊雷一样在仓库里炸了开来。
“你们、你们这群畜生!王八蛋!”
……是老八。
“你们知不知道,为了救你们,佛爷和深哥不惜冒死给你们报信……你、你们也太不知好歹……”
张启山心叫不好,暴喝一声“老八!”却也来不及制止。
听到空荡的仓库里像说好了一样应声响起的三下击掌,他便明白,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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