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雨明清

 
19. 
 
 
每晚触到枕头五分钟内必定入睡的喋喋phone无法休眠了！ 
这可是自投入使用以来的头一遭。明明工作了一天，整个内存都疲惫得很，里面什么糟心的进程都有，就等着睡眠修复来慢慢清理，可是他还是，睡不着！ 
也许是昨天的酒精影响到了什么部分的正常工作？喋喋思忖着要不要给林医生打个小报告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。何瀚就在他身后睡着，一只手还有意无意地贴着他的背，似是要给他压住背后的被角。他的右胳膊被自己压得发酸，却完全不敢翻身，只能由着心尖的一点电流沿着神经涌动，隐在皮层之下的末梢微微发痒。 
他僵着身子躺了不知多久，只觉得手臂都麻了，直到背后的呼吸声趋于沉缓，才堪堪挪了下，朝着天花板干瞪眼。 
“怎么不睡？” 
喋喋一惊，侧头去看何瀚。何瀚正朝着他的方向卧着，一只手臂搭在了被子外面，黑暗中只能看到那山峦起伏般的轮廓。 
喋喋凑过去一点，瞪大眼睛想要看看他的脸。但房里太黑了，除了窗帘缝隙中透来的三寸月光，便再没有其他光源。何瀚的脸背着光，不论喋喋怎么用夜视或者调焦距，都看不真切。 
喋喋叹口气，诚实地说，“心里乱糟糟的。” 
“为什么？” 
喋喋晃了晃头，“我也不知道。” 
何瀚好似能看清他的神态一般，安慰性地抚了记他的脸，说，“要不然，重启手机试试？” 
指腹滑过他的脸颊，留下一串和皮下那一点点电流交相辉映般的热意。喋喋心里一动，“不要！”然后扭动几下裹在被子里的身体，把脑袋挤到了何瀚手臂底下，低低地说，“何瀚，我也不是的。” 
“不是什么？” 
“我也不是酒后乱性的。”喋喋埋在他臂弯里重复了一遍。 
何瀚没说话。喋喋的鼻尖挨着他的上臂，一开口，柔软的嘴唇也跟着一动一动，带着一点好听的鼻音。 
喋喋说完就咬住唇后悔。早知道就用疑问句了，至少还能盼个回答，说的那么委婉，万一何瀚不回应…… 
思绪才这么稍稍跳跃了下，他就听到何瀚说了一声，“好，你也不是。”说着给他又掖了下盖着肩膀的被角，“睡吧。” 
喋喋心里那点小幅度波动着的电流蹭地蹿出一个火花，直接带动了肢体反应。他隔着两条被子拱了拱何瀚，道，“我能和你睡吗？”还不等何瀚回答，他的一只脚丫子就钻进了何瀚的被窝，脚趾在何瀚小腿上轻轻刮了刮。 
何瀚对他掀开了被子的小小一角。 
喋喋瞬间抛弃了自己的那条又软又热的棉被，往何瀚怀里一滚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好，只是胳膊不知道该往哪放，于是又礼貌地问，“我能抱着你吗？” 
“可以。” 
何瀚呵出的热气就吐在他的脸上。 
喋喋眨眨眼，把手轻轻贴到了他腰上，感受着手心里结实的肌理。脑中有个声音大声叫嚣着得寸进尺得寸进尺得寸进尺，嘴里就听话地蹦出几个字，“我能摸摸你吗？” 
何瀚用鼻尖在他脸颊蹭蹭，率先摸了摸他，顺便亲了一口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“嗯”。 
喋喋被占了先，不服气地使了点力，从腰身一直摸到背后，进一步提出合理要求，“我能亲亲你吗？” 
何瀚的唇贴住他的，再次领先一步摸进了他宽松的睡裤。 
大何总从来不做亏本生意。 
他身体力行地说，我能吃了你吗？ 
投我以木桃，报之以琼瑶。 
来而不往，非礼也。 
何瀚卖力地陪他失眠，喋喋给面子地哼哼了半宿，跟唱小调似的。何瀚放开他的时候，他已只剩下抓着何瀚的手索取电源的力气，很快便歪倒在何瀚身上沉沉睡去。 
 
第二天一早何瀚起来，对着镜子刮脸，抹到下巴的时候，瞥见脖子里红红几个印记。适才醒来时晨曦中喋喋乖顺地趴在他身边的美好画面适时地切入，肤色映衬得遍布的红印更加明显，准确无误地传递着“我是你的喋喋phone”这一事实。何瀚手一抖，险些破相。 
待他出去弄个早餐再回来看，床上拱起一团被子，已经没了人影。 
唯有里间的浴室门紧紧闭着。喋喋哎呀哎呀的喊声，从门的那一头传了出来。 
何瀚一皱眉，把那扇可怜的木门拍得砰砰响。 
“你怎么了？” 
“我没事！唔嗯……”渐渐变成了闷在什么里头的小声哼哼。 
何瀚去转门把手，发现被从里头反锁了。 
“你开门，让我看看……” 
“真的没事！我一会儿就好。” 
何瀚在门口等了所谓的一会儿，倾身听着门里面的动静，表情严肃，眉头拧成一团。 
他沉了口气，仍是等不住。正回身打算去抽屉里找钥匙时，后头吱呀一声开了门。 
喋喋头发凌乱，套着揉得皱巴巴的棉质睡衣，红红的眼尾有些湿润，脸色倒是还好。 
他见到何瀚就一扑，软趴趴地靠到他胸口，把下巴搁在了何瀚肩上。 
何瀚扶着他的手紧了紧，低声问，“……是不是弄伤你了？” 
喋喋在他怀里摇头，“我以后再也不吃辣了。” 
 
 
 
业精于勤。待到春花烂漫时，除了生病之后何瀚不大让他管公司的事之外，喋喋已经火速成长为了一只金牌手机。他的生活严格遵循着“上班没事干、下班做做饭”的原则。且不说他毁了多少锅，废了多少新鲜食材，如今的他也算是达到厨艺高手的等级了。 
喋喋一番饕餮之后满足地倒在沙发上，跟武侠剧里演的那样挥动手臂运了下功，朗声道，“本大侠的功力已恢复了八成。” 
何瀚眼睛盯着电脑屏幕，手摸过来捏了捏喋喋的手，再揉了揉他的腹部，叮嘱道，“吃完别立刻躺着。” 
喋喋嗯嗯回应着，翻了个身，挤歪了何瀚腿上那个讨厌的竞争对手，靠着何瀚的腿玩手机。 
他热爱刷微博看段子。看到有意思的还喜欢实际应用一下，以彰显他卓越的学习能力。 
喋喋挡住可恶电脑的屏幕，仰视着何瀚，“何瀚，快问我是不是喋喋phone？” 
何瀚从来不看那些没营养又不实际的东西，但也好脾气地陪他玩，“你是不是喋喋phone？” 
“是呀，我是你的喋喋phone呀。”喋喋一笑就有一个大大的酒窝，“你再问我是不是小白兔？” 
“你是不是小白兔？”何瀚也跟着他弯了嘴角，连眉梢都带着笑意。 
喋喋一本正经地嘟起嘴，假装生气，“都说我是你的喋喋phone了，怎么还问我是不是小白兔呢？” 
“……” 
何瀚无言以对，直接揉捏起了小白兔软软的肚皮。 
三月的春风带着让万物复苏的活力，吹得窗帘轻轻拂动。 
明亮的起居室里，何瀚和他的喋喋phone，在沙发里滚动，一直到喋喋和小白兔一样红了眼睛，捏着他的手掌说不要不要，我不要再来了。 
喋喋趴在何瀚胸口喘着气儿，上衣还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。他似想起了什么，抬头对住何瀚的目光，“何瀚，我下周三想去小甜草的烘焙课。” 
何瀚摸着他脑后乱糟糟的毛问，“几点？” 
喋喋往上蹭了蹭，贴着何瀚的耳朵道，“下午两点到四点……”又补充道，“正好是客户会议的时间……” 
“不能改时间吗？” 
“不能……就这么一节课。”喋喋在他肩窝里摇头，小心翼翼地说，“我可以自己去。” 
何瀚本来搂住他腰的手臂紧了紧，说，“那怎么行？还是改次吧。” 
喋喋委屈地哼哼，“可是我很想学呀……” 
何瀚想了想，又说，“要不然周末我把甜点师傅请回家来教你？” 
“那多麻烦人家呀！”喋喋瞪着眼睛摇头，鼓着嘴恳求道，“你就让我一个人过去嘛。” 
何瀚皱起了眉，语气也严厉起来，“不可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