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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启深】愿赌服输 05

张启山x陈深

* 前文:  /  /  / 


(五)

 

陈深清楚地记得,在陆军军官学校任教的那一年里,他还算是一位颇具威信的老师。

基本上除了张启山以外,每一个学生都很怕他。他始终觉得张启山就像一个危险的火炉,从他第一天走进教室开始就缠上了他,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装的是永远也不会燃尽的烈焰,像是不把他彻底吞没,就决不会善罢甘休。

张启山还会在擅自离队遭他训斥之后扯着嗓子冲他怒吼。

“陈深你知不知道,在东北,日本人是怎么践踏我们的土地,怎么残害我们的家人的?”

“你尝过家乡沦陷、失去至亲的滋味吗?你体会过那种明明闭上眼睛就能解脱、却偏咽不下这口气、拼死也要活下来的心情吗?”

“你不知道!你懂什么?像你这样前线都没上过的人,有什么资格教训我!”

“别说是两个三个日本人,就是几百个,几千个,我张启山也杀得了!”

陈深一口怒气翻涌着直冲头顶。

“你给我闭嘴张启山!”

“我是你的教官!这里就是军队!我就是你的上级!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!”

但后来陈深再回忆起那次争执的时候,就明白当时的他确实还不算懂,他不懂的是那种失去联络之后焦灼的心情到底算是什么。如果他懂了,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驳张启山,“那你明白因为害怕失去而在等待中煎熬的滋味吗?”

可惜当时的他全心全意只顾着履行他作为教员的责任和义务了,甚至一度认为那种心悸只是因为,比起别的学生对他的惧怕,他反而更怕张启山这个人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,和完全无法预料的出格行为。

比如张启山会在把他一通大骂之后又忽然冷静下来,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还满是怒火的脸,毫无缘由地服起了软,“陈深,我们不吵架了吧……”

陈深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,到底是谁翻脸比翻身还快,到底是谁蛮不讲理又目无尊长,在午休时间的教工楼走廊里咆哮了半天。

“陈深。”张启山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,用平时找他的茬时惯用的调笑口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,“我都活着回来了,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奖励吗?”

“你想要什么奖励?”

“你让我再亲一口。”

陈深猛地用靴底踹开门板,哐地一声把门在张启山鼻子前面碰上了。

 

他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,反正一碰到张启山,他的游刃有余,他的风度翩翩,好像通通都会失效,唯独心跳得很激烈,像是变成了一个一点就炸的炮仗。

他靠在门上等了好久,一直等到门外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,这才拿上自己的毛巾香皂,共几件干净的衣服,走向教员专用的浴室。

陈深记得那天他只是想冲个热水澡而已,也记得那天澡堂里弥漫的水雾和香气。

当然他更加不会忘记的是,在空荡荡的澡堂里头,竟然有人比他先来了。张启山背对着他,站在一注浇灌的热水下头。这一刻陈深也终于意识到,他需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青涩男学生的追求,而且一具成熟男性躯体与生俱来的吸引力。

那双结实的手臂伸展过了头顶,正在揉搓着一头极短的黑发。

很不巧,连那也是陈深亲手理的。

就算再不愿承认,他也已经对着那片很熟悉的宽硕背部浑身发热起来。

在蒸腾的水流下面,张启山的背上浮着一片若隐若现的青纹,水珠从上面滚落,或化为水柱蜿蜒,显得整个纹身十分生动,像活物一样。

陈深还没来得及研究那是一头什么动物,张启山已经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。他转过身,捕捉到陈深探究的目光,微微一笑,“教官,你也来了。”

陈深认为自己本来应该立即指责他不该擅自使用教工楼的公用浴室,但张启山就这样坦率地朝他裸露着身体,他更直接的反应竟然是别开目光,并把挡住下半身的毛巾再裹紧一点。

他没有理睬张启山悠远而深长的目光,而是走到最为角落的一个冲浴龙头下面,打开热水钻进去,全程盯着面前白瓷的墙壁。

就在他把自己藏进这片腾腾的雾气时,他的脖子后面却忽然冒出一个声音,匆匆的水流声里,张启山忽然像背后灵一样在他身后出现,动作很轻地在他腰侧碰了碰,“陈深。”

“干、干什么?”皮肤上烫伤一样的触感让体内热血涌动,陈深敏捷地往旁边闪躲。

他觉得水有点烫了,要不就是张启山在他背后吐着热气的关系,平白扰得他脖子后面发痒。

张启山并没有把手移开,反而是腰里忽然变轻的感觉,让他顿时腿肚子也开始发软。

“陈教官,”张启山轻笑了一声,“你为什么,要裹着毛巾洗澡?”


陈深急促地喘了口气,按住腰间快要脱落的毛巾,又往边上走了一步。

“这是你应该问的事吗?”

张启山说,“不是。”

训导学生应该注视着他的双眼,而那一刻的陈深却惊觉自己根本做不到,不管把目光停留在张启山身上的哪个部位,他都做不到,最后只能毫无气焰地撇开目光往边上一站。

“那你有什么事?”

张启山说,“哦,我是想问你……”

陈深紧紧地握着手里那块香皂,但沾了水之后,香皂不可抗拒地变得滑腻,在他手心里滑来滑去,就像在他胸腔里乱撞的心脏。

张启山说,“能不能借一下你的香皂?”

陈深倒抽了口气,因为张启山又走近了一步,彻底占据了本来属于他的热水。

水柱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,飞起的水花溅了陈深满脸。

陈深才飞快地把手里的肥皂塞给了张启山,张启山立刻握住了他的手,没让他撤回去,“陈深。”

“又干什么?”

“你能不能,”张启山哑着嗓音,润湿的瞳孔透过雾气牢牢地锁着他的视线,“帮我擦擦背?”

陈深认为自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,抽出手道,“那你转过去。”

热水倾注中,那片奇异的纹身又隐隐地浮了起来。陈深屏住呼吸,捏着张启山的毛巾沿着那青色的一道道花纹擦拭,手指碰到不知名的伤口,还要注意小心避过。

张启山沉沉地笑起来,“你在挠痒吗?”

陈深把毛巾往他肩上一甩,死命地使劲起来。

 

他是立志要做一位正直的君子,可张启山就总是爱做一个小人,陈深替他把后背擦完之后,张启山又得寸进尺地提议,“力道不错,前面也帮我擦擦。”

这回他把毛巾往张启山脸上甩。

张启山直接把毛巾挥落到地上,改为抓住他的手臂,用蛮力把陈深拖到了自己胸前,“你刚才不是挺爱看的吗?”

“这是穷奇。”

陈深感受到自己的脸撞上了一片坚硬厚实的胸膛,让他想起烫手的炉壁,也让他喘息难抑,避之不及。

但张启山力道很大地箍着他,手指也从他背后沿着脊椎骨一路滑下去,几乎就要把他身体拆散架。

“你可以尽情地看,不用不好意思。”

张启山掰过他的脸,又把火热的吐息也熨上了他滚烫的脸颊,边吻着他的眼睛、鼻尖,边沉着嗓音说,“你身上真香。”

陈深大脑彻底陷入空白,直到张启山快要把手摸进他的浴巾时才猛地回过神来。

他听到自己失控的一声低吟,不禁羞窘难已,用尽全力推开张启山的手,踩着湿滑的地面落荒而逃。

 

那天下午其实陈深还有一节不得不面对张启山的课,站在讲台上的他却比第一次给学生讲课的时候更加局促,一刻不停地吞口水。

那节课陈深讲的是手语,他在讲台上冷漠而僵硬地比划着常用的动作,张启山则坐在下面靠窗口的位置,托着腮看着他。

雨后冲刷一新的繁绿枝叶为他的微笑形成鲜活的背景,他看起来就像一名听话的学生,细心地记着老师的一举一动,而陈深却只想让那张笑得无比可恨的脸彻底消失在视野中。

一次避无可避的目光扫过,陈深看到张启山也朝他比划了一个手势。

他看懂了。

下课后陈深脸色发青地快步地向办公楼走去,张启山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,语气无比无奈,“陈深,你怎么又生气了?”

陈深看着外面黑了的夜,真的是彻底完全根本不想和他再多说一个字,否则他肯定会变得像那夜空里的闪电一样,露出一条明晃晃的破绽。

他说,“我要去工作了。”

“晚上还工作?”

“你晚上不也要自修吗?”

“我不想上自修。”

“由不得你想不想。”

“我想陪你。”

“张启山!你能不能快点滚?”

陈深停下脚步的这时,两人已经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。

他指着张启山的鼻子怒吼道,“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,我是个男人。”

“是男人怎么了?”

陈深危险地眯起眼睛,“你刚才课上对我比的手势是什么意思?”

张启山如实回答,“你身上很香。”

“张启山!”陈深咬牙切齿地怒吼道,“我是你的教官!我不是你们这些游手好闲公子哥的追求对象!”

“可是陈深……”

“你闭嘴!”

“你刚才都被我摸硬了。”

陈深简直差一点就昏了过去,眼里冒着花儿,抖着嘴唇下最后通牒,“张启山!你再胡说八道,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出这间学校!”

但张启山不仅没被他的威吓震慑到,还眼里饱含笑意地望着他,并朝他伸出一条手臂。

陈深以为张启山又要动手动脚,赶忙抬起胳膊摆出防御的姿势。

没料张启山只是隔着他,转开了他背后的门把手。

“你干什么?”

张启山跨出一步,用胸膛把他撞进了背后的黑暗里。

“不是你说要工作?我陪陪你。”

 

TBC


总感觉会变成一篇充满了回忆车的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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